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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幸會!
在下有幸與該會的華僑歷史學會負責人余岸明兄認識,所以十二月順路經過福州時,他安排住宿,然後要求寫一篇論文在該會舉辦的一項有關華人與福州的研討會上呈現的文章。自福州回來的一個星期内,在下趕了下列一篇文章,提及黃乃裳的新福州與原鄉福州的關係。
岸明兄叫在下親自來福州並在會議上呈讀,他們包吃住;這是不可能的,剛回來那里能再去,結果伊媚兒(Email)給他,由他代讀。由於時間匆匆,結構與論點不是很嚴謹,還有很多值得改進的地方:
題目:新福州精神仍然在福州原鄉發酵
"新福州"指東馬來西亞的砂拉越(Sarawak)
州中區的詩巫(Sibu)市鎮。
"福州原鄉"指以清末時期,即1900年代的福州十邑(縣)為範圍。
福建省的海外移民歷史由來已久,福州更是著名僑鄉,据統計福州的華僑華人超過300萬人,分佈在世界各個角落。本文所提及的新福州移民事蹟是發生在上個世紀的1900年代。
清末,閩清人黃乃裳受到婆羅洲島的砂拉越統治者-拉者及當地政府的邀請,簽署法定合同,可以自中國招募農工,參與墾荒的活動。黃乃裳先生帶領大規模的福州移民,被視為一項有史以來的農民自願組合的集體出國墾荒謀生的創舉。
一.走出福州創設海外新福州
1901-1902年期間,黃氏策劃之下,前後三批共1118名來自大陸福州屬下十邑(屏南、古田、閩清、閩侯、永泰、平潭、福清、羅源、長樂、連江-皆口操福州語系;不過1970年代之後,屏南及古田行政劃分為寧德市管轄)的福州人,飄洋過洋,到現在的砂拉越的中區-拉讓江(Rajang River)流域的詩巫一帶安頓,開天闢地,蓽路藍縷,參與墾荒工作,這裡因此一時被號稱為"新福州"。
黃乃裳是清末的舉人,他是閩清縣阪東人,1866年在18歲時因接觸美國美以美教會(現稱衛理公會Methodist Church)宣教士薛承恩牧師(Rev Nathan Sites)的感召而受洗歸入教會,成為閩清縣第一批受洗的基督徒。後來他成為傳道人,前後在閩江流域的福州各縣鎮甚至南平一帶傳道,這為他卅多年後招募農工移民埋下了伏筆。後來,因為身體欠佳,他就不再從事全職的傳道工作,改在美以美教會設在倉山的天安堂的福州年會(即總會辦公室)參與文書、教育、辦報、著書及翻譯等工作。他在教會工作總共28年,為他建立了個人廣大的人脈網絡,也提供他的家庭經濟生活,更為發動鄉民遷移詩巫提供了有利的條件。
鑒於清政府的腐敗,民不聊生,又因為與維新派的梁啟超、康有為等前往北京向清廷上書多次;在戊戌政變,改革派紛紛流竄各地,黃乃裳回到閩清避難。他原本寄望清廷施行新政的幻想破滅,就轉而把力量用在解決鄉民的溫飽問題。
一方面為了避風頭,一方面要去散散心,黃氏就到新加坡的女婿林文慶博士處小住,並協助辦報事業。此時,他有機會遊歷東南亞各地,並得到友人的介紹而與婆羅洲島上的砂拉越政府統治者見面,受邀參與移民開發土地的機遇。黃氏終於尋找及選到詩巫一帶平原地方為墾殖創業地點。
二.在他鄉發揮新福州精神
在溫帶國家生活的大陸農民,來到熱帶的詩巫這片尚屬原始森林的地方,披荊斬棘,又逢水土不服,還要面對各種毒蛇猛獸及瘟疫疾病,這種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不優惠的環境裡?摌I何其磨難與維艱,實非今日所能想像的到。
與福建省的多山耕地少,黃氏看中詩巫一片平原,認為是一片沃土樂園,然而實際上詩巫是歷經無數年的沖積泥而形成的沼澤地帶!最初數年,這些農民自中國帶來的種子,無論是稻米、蔬菜或蕃薯,又用中國的傳統耕法,在這邊又熱又濕的處境是不適用,導致農作物的欠收,移民生活苦不堪言。
然而,福州人的先輩們漸漸地克服了種種的困難,在這片低窪的土地創立了一個新福州家園,在爛泥芭建起了砂拉越州的第二天市鎮;這種刻苦耐勞,不畏艱辛,在極不優惠的環境裡,創出一個春天,後人形容這是新福州精神的發揮,絕處逢生,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不但如此,福州人先輩們在他鄉,除了刻苦耐勞,殷勤工作,也不忘子女的教育與道德的問題,辦學校建教堂,福州人到那裡都是墾荒發展為要,人文素質的提昇輔之。在詩巫各地公益事業,基本的設施如造橋築路,建學堂教堂,都投下了心血。在短短的卅個年頭裡,福州人在一片蠻荒的拉讓江流域,不只開發了大片的橡膠園,還建立了近40間的學校及40間的教堂。
新福州精神不只停留在本身的墾荒事業有成,從此安居樂業,流連忘返。前輩們在一番奮斗,生活較為安定後,雖身在南洋,仍然心懸故鄉;更不忘為中國的祖鄉的教育公益事業費神費力,賺了錢就滙回祖國興學及從事公益慈善工作。
當時詩巫屬於砂拉越的第三省管轄,省長德聖氏(Deshon)曾在1902年7月的報告書提及"自福州農民首批來到詩巫......他們具有清醒、勤力、守法、成家的精神也!"
1935年新福州墾場舉行35周年紀念會時,砂拉越拉者(統治者)形容"福州人者,砂拉越之家產也!(Foochows are Assets of the state of Sarawak)"。因此福州人在這種當初處在很負面及不被看好情況下,闖出一片光明的局面,被稱為是新福州精神的發揚光大。百多年來,新福州墾場已被擴大,自拉讓江流域,福州人也遷散至全砂拉越的各個角落,並在各地方及各市鎮,無論在經濟、教育、文化、政治、宗教等各領域都有輝煌成就,引人注目。福州人於1980年的人口統計成為砂拉越華族人口中最多者!
三.實兆遠:新福州的延續
黃乃裳在詩巫創設新福州墾場時,可能從來沒有想到,此舉帶動了三年後在馬來半島的實兆遠(Sitiawan)的另一個福州墾場的形成。黃氏於1901年二月間,本身帶領的第二批移民抵步新加坡,並做短暫的停留。由於經過辛苦的海上旅程,很多首次出洋的移民很感不適,多人病累倒;到了新加坡又聽聞被賣豬仔之說,一時人心惶惶,有的人就趁機逃跑。
當時這些主要來自福州閩清、古田、屏南、永泰及閩侯的移民,因為超過三分之二是屬於美以美教會的信徒。有這麼大批的信徒離開家鄉,古田的美以美教會的會督就致函新加坡美以美教會的會督(Bishop)表示這些信徒將移民婆羅洲的詩巫,地理上的靠近,因此要求新加坡的教會能就近關懷並在需要時給予協助。
新加坡的美以美會督收到來信,剛好聽到有中國來的輪船載有前往婆羅洲的移民,因此就前往他們安頓的地方去探訪。萬會督(Bishop Warne)是美國籍宣教士,可能因為語言上的因素,所以他叫一位於1895年被福州美以美年會派來新加坡牧會的林稱美牧師當翻譯員。林稱美原是閩侯人,就與會督一起去探望這些中國來的同胞,並給予安慰與各方面的協助。
萬會督面對鼓譟的移民適時做出安撫,表明黃乃裳是教會的傳道,不會做出賣豬仔事宜;會督也答應要與移民一同前往詩巫。据文字記錄,未能確定林稱美牧師有沒有陪同隨行,不過稍後的幾個月,林稱美曾奉會督的吩咐,到訪新福州數次及主持會議與提供各方面的協助。
林稱美牧師因為看到詩巫的新福州墾場的可行性,1903年他與柳依美牧師(德國籍宣教士
Dr Lueing)有了實兆遠福州墾場之舉。林氏成為實兆遠墾場的港主。這算是黃乃裳的新福州墾場的延續,詩巫有新福州之稱,實兆遠則有小福州之後。後來詩巫與實兆遠這兩個福州墾場的移民都有相當頻繁的來往與交流。
其實除了實兆遠的福州墾場,詩巫的另一個墾場:興化墾場也是受到新福州墾場的影響而成形的。1911年,在新福州開始在拉讓江流域漸趨稱定與成熟之際,來自興化(以莆田與仙遊為主要地區)的陳秉忠牧師在宣教士莆魯士牧師的參考新福州墾場模式之後,也帶領興化人前來詩巫參與開墾計劃。
四.新福州精神的新解
新福州精神最初被指的是黃乃裳精神。這主要因為黃乃裳是新福州墾場的港主及領航者。雖然黃氏本身在詩巫前後才三年,不過新福州沒有他的策劃與帶領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
講到黃乃裳精神,詩巫福州人仍然津津樂道這位先賢的遺風,不外是下列三點:
1. 有遠見
黃乃裳基於一生堅持利他主義,尤其看到福州閩江一帶的貧困鄉民,生活水深火熱,又受到政治與治安上的的壓力,策劃大量移民,以謀出路。這種通過正當手續出國,與今天的人蛇集團及很多人移民國外只為本身利益著想是不能比擬的。
2.有勇氣
向來重土求安的傳統農民,要叫他們遠渡重洋,前往一個未知數的地方參與墾荒,若不是有信仰的力量與無比的勇氣是辦不到的。黃氏因為在教會工作多年,他透過教會的人脈,教堂的宣傳,秉持為鄉人謀福利的信念,以膽大心細及莫大的堅定冂量,來完成這個空前的大使命!
2. 簡樸生活
黃氏一生過簡樸生活,他身為舉人,不過與農民打成一片,這也是新福州移民在詩巫的生活寫照。因為在這種節儉、勤奮的生活中建立起的美德,成為人們即使有多餘的剩錢,卻很願意及樂意慷慨解囊,出錢出力,參與本鄉及祖鄉的教育、文化、宗教、基建等公益事業。
四.新福州精神祖鄉續發酵
根据手頭的閩侯縣、閩清縣於2001年所出版的《桑梓情》畫冊,自中國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之後,有關海外僑胞/華人興辦祖鄉公益事業捐資分別高達1.54億元及近2億元。
福州市僑務志的2005年草稿中也提及1979-1999年,單福清縣共接收海外鄉親近4億元的捐資,主要用於興辦教育學校的用途。
970年後才劃入寧德市管轄的古田,在海外的福州人心目中仍是福州十邑的一部份,華僑滙款贍養家屬的數目1950-1990年就高達1,215萬元以上。除此之外,捐資祖鄉興辦學校及其他公益事業1,124萬元。若加上近十多年來的進一步的捐資,總數肯定近上億元。
据不完全統計,1978-1998年的海外華人及社團對僑鄉福建省捐贈公益事業的款物達65多億元;若是以此推測,福州市的僑鄉的捐資可能在20億元不為過。
若注意觀察,以上對祖鄉的捐資主要是出於第一代的海外移民與第二代在當地生長的華人。古人云:人情同于怀土兮,豈窮達而異心,無論在哪一個歷史時期,身居海外的鄉親,與祖鄉及故鄉仍然保持着血肉關系。
第一代的移民仍然對祖鄉有密切的關連,他們身在異鄉卻隨時留意祖鄉的的興衰,他們一直抱着在海外賺了錢就歸根落葉,對家鄉持有忠堅的桑梓情懷,真正體現了"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兩鄉"的赤子之心。
第二代華人則是生長在他鄉,不過因為父母從小的灌輸對祖鄉的關切,因此在經過第一代的艱辛,第二代的穩健成長,生活安逸許多,對於祖鄉的回饋仍是很樂意參與。
由於國情的變遷,新福州移民的第一代或以後者的身份都已成為當地國民了。不過,這些在南洋的華人,卻沒有改變血緣裡的身份認同。除了把他鄉當故鄉,理所當然地在居住國貢獻心力之外,更不忘對祖鄉的教育公益的承擔。但是,在情在理,為了本身的生存條件,又由於對祖鄉的欠缺了解,在捐資方面失去了第一代的熱情。不過,他們則以投資方式回饋祖鄉。
五.再移民與新移民的交流
百多年前,來自福州的移民,定居在砂拉越拉讓江流域而形成新福州,到了1960年代之後,因為居住地的治安、政治、求學、就業等問題,開始再移民。這些再移民以歐美及澳紐國家為主,新加坡與港台為次;部份則返回中國的祖鄉。這些再移民大部份是新福州的第二代或第三代的福州人。
近年來,這些來自的詩巫福州人的再移民,也已在居住地設立同鄉會館及教堂廟寺。他們甚至已把詩巫這個曾被稱為新福州的地方成為心目中的祖鄉。
反觀,來自中國大陸祖鄉的新移民(或稱新僑),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放後,尤其到了1990年代後期,中國出現的新移民浪潮超過了150萬人,其中福州可能就佔了60萬人,遠遠超過百年前的新福州移民。
除了新移民,還有流動性的中國人民在世界每個角落流竄,這個數目則無法統計。由於時代的不同,這些新移民及流動人口回到家鄉的滙款回去的情況,要比百年前容易得多了!他們大部份是在他鄉賺了,就盡可能把錢都拿回家去,然後出現如長樂、福清等縣的個體戶的住宅都是四、五層樓,不過卻是老人家或小孩子居住其中的現象。目前這種情況在較偏遠的古田縣也可見到,鄉民知道某個家庭有新移民或流動人口在外,賺了錢就把房子改建了!
印尼首富林文鏡在福清市投資多年,就形容福州的新僑可能有100萬,若每年每人平均回家鄉1萬美元,寄回福州的就有100億美元。他稱只為建自己的房屋又沒人住的做法是一種浪費,很可惜。他希望新移民能夠把融資加以保值與增值。這是很有遠見的作法,在他的領導之下,新移民餘資已被投資在中國許多急需建設項目及各大小企業。
在新世紀新時代裡,除了百年前的移民,如何結合新移民為祖鄉做更進一步的投資是值得思考的。新移民的人數及所擁有的款額可能超過百年前的移民的後代了。新移民沒有新福州精神的號召,雖然在海外賺個滿貫,卻對家鄉的回饋不如過去的移民所做的出的貢獻。新福州棈神的推廣與落實,海外的華人與新移民的結合,可能對新世紀的福州會起更大及更進一步的發展,是可以預期的。
註釋:
1.詩巫號稱"新福州",當時的砂拉越政府出版的憲報(Sarawak
Gzaaette)於1901年4月份第73頁中刊有下列字眼:
The settlers are from Foochow and style their place
`The New Foochow'
(這些定居者來自福州並把該區稱為新福州)。
2.詩巫(Sibu),開埠於1860年,最初是以馬蘭諾(Melanau)及達雅人(Dayaks)等當地原住民為主居民,有少部份漳州及泉州的人來往及居住;自1901年福州人大批前來,促進了詩巫的穩健發展?瑏K一直是砂拉越首府古晉(Kuching)之後的第二大市鎮地位。目前詩巫人口約23萬人,不過於2005年北砂的美里(Miri)被升格為市後,人口統計以少數超過詩巫,成為砂拉越第二大市鎮,詩巫成為第三大市鎮。不過詩巫被保為第二大市鎮的地位超過150年。
3.陳立訓等編:《詩巫福州墾場五十週年紀念刊》,詩巫福州公會出版,1951年3月16日。
4.黃孟禮編:《婆羅洲美以美1901-1911》,砂拉越衛埋公會文字事業部出版,2003年。
5.福建省華僑歷史學會編:《新視野-華仸華人與福建》,福州海潮攝影藝術出版社,2004年,第102頁。
6.蕭柳著《僑商巨子林文鏡回鄉十八年.他改變了家鄉》,香港大公報出版,2005年12月。
(作者:黃孟禮(砂拉越華族文化協會歷史組副主任、《衛理報》周刊總編,《世界福州人之窗》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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